第18章 传家宝

　　“等着。”
　　
　　纪淑云丢下话给陆北辰，气冲冲地打开门，顺手又带上，隔绝了身后探究的几双眼。
　　
　　她双手环胸，戒备地看着来人。
　　
　　“你来做什么？”
　　
　　“那天在河边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想着你磕着头是大伤，来瞧瞧你。”
　　
　　来者正是楚明，他面色前所未有的柔和，甚至还提了几个鸡蛋。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坏好心。
　　
　　纪淑云才不是原身，给点好处就会摇尾巴。
　　
　　她没有动弹，楚明僵在原地。
　　
　　不过几个呼吸，楚明脸上挂不住，隐隐有些崩溃，但依然克制着表情。
　　
　　“咋了淑云，这是生我气了？”
　　
　　废了，她耳朵进了脏东西。
　　
　　纪淑云一阵反胃，楚明之前对原身恶劣至极，不亚于面对洪水猛兽。
　　
　　居然叫得如此亲昵。
　　
　　“楚明，你不累吗？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还赶着伺候我老婆婆吃饭呢。”
　　
　　楚明嘴角抽搐。
　　
　　听听，纪淑云果然粗俗不堪，他最看不上满嘴荤话的乡下女人。
　　
　　还伺候老婆婆，简直放屁。
　　
　　说是下毒还有几分可信。
　　
　　但为了那宝贝，楚明只能违心的附和：
　　
　　“是，今天是我冒昧了，但是只能找你帮忙了，见谅。”
　　
　　纪淑云身无长物，能帮什么？
　　
　　她挑眉，保持静默，就等楚明露出狐狸尾巴。
　　
　　果不其然，楚明场面话说了一轮，纪淑云巍然不动，耐心全无，将手一伸。
　　
　　“就是你今天问李婆子要的筷子，给我，我有大用。”
　　
　　若是之前，只消楚明勾勾手，纪淑云无不答应的。
　　
　　现下他甚至还先示好了。
　　
　　楚明满怀期待地看着纪淑云，就等她和哈巴狗一样递上宝贝，讨好的祈求自己垂怜。
　　
　　但看见的确实纪淑云玩味的笑。
　　
　　“咋，你家没筷子了，还得问我借？那你也太客气了，还拿鸡蛋来换。”
　　
　　纪淑云说着就要招呼甜甜送筷子，楚明急了。
　　
　　“纪淑云，别装糊涂，我说的是那双！”
　　
　　“哪双啊？”
　　
　　“就是黄花梨的那双！”
　　
　　楚明不在掩饰眼底的精明，市侩之光暴露无遗，再配上他本就有些阴柔的脸。
　　
　　倒是有几分男公关那意思了。
　　
　　比陆北辰差了不知道几条街。
　　
　　原身怎么会看上他？！
　　
　　纪淑云厌恶地向后退，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你居然偷听别人说话，看来你这知青也不是好人。”
　　
　　“我不是好人？”楚明气结，“我那是路过，不小心听见的，是你和陆北辰商量的太大声。”
　　
　　“你别扯开话题，就说这筷子给是不给。”
　　
　　楚明没想到讨要的过程如此复杂，天色渐深，要是被别人看见耽误他名声。
　　
　　如果不是听见那筷子是宝贝，能换钱，他才不会来。
　　
　　纪淑云把玩着发梢，如墨的发丝缠绕在葱白般的指尖。
　　
　　她道：“不给，丢在灶里当柴火也不给你！”
　　
　　“我是给你机会让你交出来，谁知道你还是这么蠢！等着吧，明天自然让你乖乖把筷子给我！”
　　
　　楚明咬牙切齿丢下一句威胁的话扭头离开。
　　
　　纪淑云就在他身后啐了一口。
　　
　　读书人？
　　
　　披了人皮罢了。
　　
　　不过以后说悄悄话得关起门来，在山坡上的说话冷不丁就顺着风落进有心之人的耳朵里。
　　
　　万一给她来个文字狱可不得冤枉死。
　　
　　纪淑云将门反锁，想起今天还有糖饼，可不能因为个别蠢货委屈自己的肚皮。
　　
　　她走进饭堂，陆母和陆北辰已经不见踪影，陆迁正拼命往陆正嘴里塞饼。
　　
　　甜甜怯生生道：“二哥，留点儿给嫂子。”
　　
　　“不要脸的狐狸精，没看见出去会男人了吗？饿死她一了百了！”
　　
　　陆正实在是吃不下了，但碍着陆迁，只能颤颤巍巍地张开嘴。
　　
　　纪淑云斜靠在门边，清清嗓：
　　
　　“背着人说坏话，陆迁，你可真是个男子汉哦。”
　　
　　陆迁尴尬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
　　
　　“呵，你敢说你刚刚见谁去了吗？不要脸！”
　　
　　“那你别吃不要脸买来的饼啊。”
　　
　　泥人也有三分气性。
　　
　　更何况纪淑云接二连三被人威胁，一个头两个大。
　　
　　她直勾勾地盯着陆迁，正当陆迁觉得她要做什么时，纪淑云转身从背篓里掏出一双男鞋。
　　
　　纪淑云笑的和人贩子似的。
　　
　　“陆正，过来。”
　　
　　“不许去！”
　　
　　陆迁和她较上了劲儿，死死按住陆正，“不稀罕她买的！”
　　
　　但陆家孩子已经很久没有穿过新鞋了，更何况纪淑云并没有赶时髦，而是买了双解放鞋。
　　
　　劳保用品也不是说买就能买到，纪淑云费尽了口水，出了三倍高价才买了两双。
　　
　　最终陆正受不了吸引，甩开陆迁的手来到纪淑云面前。
　　
　　他还有几分扭捏，瞥了一眼甜甜，学着她的样子。
　　
　　“谢谢，嫂子。”
　　
　　“乖，下次嫂子带你去赶集，给甜甜买过新鞋。”
　　
　　纪淑云亲昵地揉着陆正脑袋，挑衅看向陆迁，他小脸一红，气呼呼地跑了出去。
　　
　　“站住。”
　　
　　她不容置疑地喊住陆迁，他不肯停，奈何被纪淑云拽住衣领。
　　
　　“放手！”
　　
　　“现在有人盯上陆家了，你还当自己是陆家人，帮我办件事。”
　　
　　还办事？你不害死陆家就不错了。
　　
　　陆迁想要还嘴，迎上的却是纪淑云肃穆的脸，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抿唇，执拗地不肯说话，最终在纪淑云的威压中败下阵来
　　
　　“你说。”
　　
　　是夜，陆家总算安静下来，有人趁着月色急匆匆地离开村庄。
　　
　　纪淑云早就睁眼，但为了不显得自己变化太大，愣是躺尸到了日上三竿才起。
　　
　　公社已经热闹了一上午。
　　
　　原本应该满是劳动人民的田埂上半个人影也没有，就连坐在村口八卦的老太太都没了。
　　
　　全都挤在了公社食堂。
　　
　　纪淑云收拾妥帖，不早不晚，正巧碰上来通知的小毛头。
　　
　　陆北辰早就坐在长桌上，看着面前唾沫星四溅的两人，眼角突突直跳。
　　
　　“来了，纪淑云来了！”
　　
　　“哎哟可算来了，追着男人跑就算了，还偷人家东西，当初为什么收留这种烂货在村里？！”
　　
　　人群沸腾，纪淑云沐浴在一道道各有含义的目光中从容走来。
　　
　　只消一眼，陆北辰确认了心中所想。
　　
　　她不是纪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