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读书人

　　所谓读书人，不过如此。
　　
　　纪淑云几乎要笑掉大牙。
　　
　　本以为他们还能急中生智，说几句中听的话表明立场，和人民站在一块。
　　
　　谁知道还想祸水东引。
　　
　　她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说话之人，那日在河边他抨击的最凶，在公社里又是他说的最起劲。
　　
　　好像是叫顾书凡。
　　
　　“你……”
　　
　　“你方才说什么？”
　　
　　陆北辰腾然开口，忽然迈步向前，直逼顾书凡。
　　
　　和常年劳作，身体魁梧的陆北辰比起来，他比楚明还不如，活像只鹌鹑。
　　
　　他吓得脑袋一片空白，却还是磕磕巴巴道：“我说她，她是妖怪变得，咋了？！我说错了？你问问大家伙，是不是。”
　　
　　越说越是来劲。
　　
　　“之前她天天不要脸的倒贴楚明，忽然就变了，还晓得捐文物。”
　　
　　“你看她以前脑子又这么灵光吗？听说前两天还救了小虎子，她会个啥啊，就是妖术！”
　　
　　顾书凡想起纪淑云那日水边身姿，忽而低下声，冲着陆北辰道：“不过就是缺男人不能活的破鞋，你确定要因为她得罪我们？”
　　
　　那个男人能忍受这样的羞辱。
　　
　　可他说的全都是事实。
　　
　　用让人家宅不宁的事情说嘴，顾书凡明摆着要看陆北辰发难纪淑云。
　　
　　最好是当场打起来。
　　
　　只是陆北辰没有让他如愿。
　　
　　他只是干脆利落地扬起巴掌，将顾书凡扇了老远。
　　
　　一口血混着牙齿从他嘴里喷出。
　　
　　漂亮！
　　
　　纪淑云就站在不远的地方，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看得也仔仔细细。
　　
　　陆北辰从一旁石墨上拿了块布慢条斯理地擦手，甚至余光都没有分给顾书凡一个。
　　
　　所谓暴力美学，不过如此。
　　
　　若不是因为家道中落，陆北辰这身姿，早就在上流社会吃开了。
　　
　　就连打人都这么矜贵。
　　
　　“你，你打我！”顾书凡捂着脸，说话漏风，堂堂男子汉，居然哭了，还来不及控诉就听见纪淑云的声音。
　　
　　“呦呦呦，顾书凡小朋友哭鼻子了，赶紧回家给妈妈告状吧！”
　　
　　纪淑云冲着他做了个鬼脸，满脸的痞气。
　　
　　部队里总是这么埋汰人。
　　
　　若是她连长知道纪淑云学的这么像，应该不会在得知她出事之后抱着照片哭成狗。
　　
　　陆北辰秉持一贯作风，惜字如金，能动手绝不动口。
　　
　　只是他出奇的解释道：“他骂娘。”
　　
　　睁着眼睛说瞎话！
　　
　　纪淑云实在没想到陆北辰还有这样一面。
　　
　　或许是不想让纪淑云知道自己在维护他，陆北辰变扭地转过身。
　　
　　好家伙，白切黑。
　　
　　她记得书就是披着年代文外皮的霸道总裁文，难道看漏了？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娘。
　　
　　既然顾书凡没教养在先，陆北辰动手就没什么不对了。
　　
　　村里无人帮腔，顾书凡居然指着陆北辰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外头热闹非常，楚明在里面不可能不知道，不过是躲着不出来罢了。
　　
　　纪淑云清了清嗓，道出了今天这一出最后一场戏：
　　
　　“我之前啊就和着了魔一样，看着楚明那儿那儿都觉得好，那天掉在河里洗洗，诶，脑子一下就清醒了。”
　　
　　“也就不过如此嘛，论样貌论水平，哪儿比得过陆北辰啊。”
　　
　　“之前还真是奇怪，咋就看他顺眼呢，真是瞎了。”
　　
　　说完她厌恶地摇摇头，又故作迷茫的离开，话却在众人心里扎根。
　　
　　有眼睛的人都会认，陆北辰比楚明高了不止一个level。
　　
　　更何况他还是男主！
　　
　　纪淑云意有所指，可不是说会歪门邪道的是楚明吗？
　　
　　她说的隐晦，叔叔婶婶们是转不过弯来的。
　　
　　只有楚明他们这帮自视甚高的人会觉得纪淑云意有所指，掉入自证的怪圈里。
　　
　　省得一天到晚吃饱了没事做，都是闲的！
　　
　　倒是高考恢复了给他们几本五三，保证让他们觉都不带睡！
　　
　　纪淑云淡出人群，却不曾想陆北辰却跟了上来。
　　
　　“闹了事就溜之大吉，你倒是聪明。”
　　
　　陆北辰亦步亦趋地跟着纪淑云，却不想她也不解释，反而说道：
　　
　　“你没发现吗？陆迁不见了。”
　　
　　今天的动静闹得这么大，往里日和陆迁蹲在一次扯闲篇的孩子们都来了。
　　
　　偏偏陆迁不在。
　　
　　还有昨夜纪淑云几乎是一夜未眠，根本就没看见陆迁归家。
　　
　　娃娃铁定离家出走了。
　　
　　亏陆北辰心大，还想着来弯酸她。
　　
　　“我知道。”陆北辰面色如常，好像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拗不过来，跑了。”
　　
　　纪淑云一个急刹车站住，后脑上撞进陆北辰坚硬的胸口。
　　
　　一声闷响，她吃痛地捂住头。
　　
　　是石头吗？
　　
　　双开门冰箱？
　　
　　她带着急切，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他才13岁，就是被人挑唆了，他不懂你也不懂？外面这么乱，让他乱跑，出事了怎么办？”
　　
　　13岁。
　　
　　放她那边初中都没毕业呢。
　　
　　叛逆也是正常的。
　　
　　“不小了，我十三岁已经……”
　　
　　“你是你他是他，孩子是教出来的，放任自由只会教坏！”
　　
　　陆北辰的话被毫不客气的打断，纪淑云来回渡步，最终还是决定回头找那些孩子套话。
　　
　　他伸手把纪淑云拉住。
　　
　　“他恨你。”陆北辰缓缓道，甚至还带了些抱歉，“你去的话只会激化矛盾，就像是牛看见了红斗篷。”
　　
　　倒也是。
　　
　　纪淑云仿佛被人定了穴，也不着急了，尴尬道：“那咋办，真不管他？”
　　
　　“昨天跑了之后去村长家借了钱，带着之前的奖状进城了。”
　　
　　昨天他去村长家是为了这事？
　　
　　纪淑云恍然大悟。
　　
　　之前市里给的锦旗和奖状都被村长收了起来，说是到时请人裱了钉在公社墙上。
　　
　　陆迁主动请缨要干，但陆北辰和纪淑云都明白他的小心思。
　　
　　孩子想借着机会跑到城里去，躲得越远越好。
　　
　　“妈那边是瞒不住的，你准备怎么说？”
　　
　　纪淑云一脸正色看向陆北辰，陆母的身体她最清楚，短时间内还是不要受刺激的好。
　　
　　若不是坚信科学，陆北辰都有几分相信村民们的话了。
　　
　　她宛如变了一个人。
　　
　　他忍不住想要探寻，从前的纪淑云到底是什么人？
　　
　　她是何种身份，为什么会来到赵家村。
　　
　　人一旦想要探究，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受控制地开口：“我们进城，去找他。”
　　
　　“进城？”
　　
　　纪淑云挑眉，手指在二人中间挪动。
　　
　　“就我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