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通百通

　　纪淑云怎么也想不到，短短两天，陆北辰能被人质疑两次。
　　
　　她没接茬，抬头看了一眼太阳。
　　
　　此刻已然是黄昏，天黑的很快，林子里不能久待了。
　　
　　她领路向外走，身后赵小天一路叽叽喳喳：
　　
　　“和我说说，我保证不透露病人隐私。”
　　
　　“其实我在这方面还是颇有造诣的，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你是我徒弟，不收你诊费。”
　　
　　“这么多山茱萸，可不能一口气吃完。”
　　
　　终于纪淑云停了下来，脸上已然有了疲态。
　　
　　“赤脚医生，哦不对，赤脚大仙，你不累吗？说了一路，不口渴吗？”
　　
　　谁知赵小天依旧执着：“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我回了。”纪淑云明白自己就不应该和他搭话，扭过头走自己的路，“我回了你沉默。”
　　
　　他们进的不深，总算是赶在天完全黑之前回到了大路上。
　　
　　才探出个头，就被一道明黄的车灯刺得眼睛生疼。
　　
　　纪淑云条件反射地抬手，身侧却多了一道背影，正好遮住光源，让她眼睛好受许多。
　　
　　赵小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上来，兴奋地挥着手大喊：“老乡，老乡！”
　　
　　那时候的人还是多淳朴热心的，也不怕赵小天和纪淑云是骗子，三言两语了解他俩是被撂下的时候，爽快地让他们蹭车。
　　
　　“俺正巧去城里送猪捏，你们放心大胆地坐，保管给你们送到市区里。”
　　
　　开车的汉子操着不太地道的普通话开始聊起自家养猪的产业。
　　
　　赵小天和他打的火热，纪淑云和二师兄大眼瞪小眼。
　　
　　车上的味道那是无法形容，光是听着一车二师兄叫唤，纪淑云就有一种眩晕感。
　　
　　起先她还是很喜欢猪猪这类动物的。
　　
　　因为很好吃。
　　
　　说起来纪淑云来了这么久，还没有正经的吃过猪肉，村里要过年才杀年猪，而其他时候哪有人舍得买肉啊。
　　
　　瓦片烤五花肉、脆皮五花肉、糖醋排骨……
　　
　　纪淑云看着二师兄们的眼神越发明亮，看得小猪们胆战心惊，纷纷瑟缩在笼子里。
　　
　　妈呀，这女人好凶，要杀猪了！
　　
　　“今天一路上它们倒是不吵不闹的。”开车的汉子啧啧称奇，而后又点头道：“也是，前段时间死的猪不少，剩下的也不太活了。”
　　
　　赵小天更来了兴趣，指着身后问：“这就是全部了？”
　　
　　“都是大白猪，你还想要多少头？自己都吃不饱养不活，咋供得起那么多猪嘛，发一次病就死一片，能保个本都算好了。”
　　
　　养殖业的千古难题，纪淑云约莫也知道一些。
　　
　　就好似种菜的悖论。
　　
　　不打药会被虫吃掉，打了药又担心危害健康。
　　
　　养猪也是如此，吃药吧控制不住用量，怕人吃了猪肉会出事。
　　
　　不吃抗生素，现下的养殖环境很难把控，小猪们挤在同一个狭窄的地方很容易生病，随后就会泛滥。
　　
　　开车的汉子说道难处时，免不了长吁短叹。
　　
　　纪淑云虽说是个医生，却对动物医学领域知之甚少，只能干巴巴地安慰道：“以后会好的，你这些猪全卖了，肯定不会亏。”
　　
　　“起开。”
　　
　　赵小天却不做那么多无谓的事情，撅着屁股就往车斗里挤，看那样子好像要和猪猪们抢床铺。
　　
　　谁知他捏着二师兄的耳朵，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尘埃落定般道：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避免猪瘟的。”他将手伸进口袋里翻动，没拿到又紧接着往怀里掏，“我有一道方子，你可以自己上山采一样的草药，挖出来掺进饲料里。”
　　
　　惊呆了老铁，这是什么表演？
　　
　　他不是老中医吗？
　　
　　忽然就变成了兽医，反差之大，纪淑云都赶不上赵小天的脑回路。
　　
　　赵小天仿佛知道纪淑云心中所想，故作高深道：“医术一通百通，只要会医人，就能医动物。”
　　
　　听起来有理，但说反了。
　　
　　通常来说，一些手术和药物会先在动物身上做实验。
　　
　　治好了动物，就可以慢慢地做临床试验。
　　
　　都是哺乳动物，猪和人类的基因相似点高达百分之九十七，医人的方子加大药量给猪用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但这些都是纪淑云的盲区，所以她并未插话。
　　
　　反而是开车的汉子乐得不知如何是好，连连道谢，还拿自己的干粮分出来给二人。
　　
　　“原来你们是郎中，失敬失敬，先吃点东西垫垫，到了落脚的地方俺请你们吃面。”
　　
　　“还需要多久进市区？”纪淑云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然全暗下来，得到还有三四个钟头时出言提醒：“你今天已经开了多久了？”
　　
　　“从白天就出发了。”
　　
　　他说的神采奕奕，纪淑云却觉得不太妙。
　　
　　疲劳驾驶。
　　
　　这可不成。
　　
　　在他的极力劝说下，路过县城时三人找了一家招待所住下，直到次日才进了城。
　　
　　司机大哥还要去城郊的屠宰场，纪淑云和赵小天自然是提前下了车。
　　
　　见他左顾右盼的模样，纪淑云道：“你在哪里落脚？”
　　
　　“怎么，你要收留我？”
　　
　　赵小天嬉笑地凑上来，却被纪淑云用食指一推肩膀，就倒退出老远。
　　
　　收留个屁啊。
　　
　　她的宿舍已经住了三个人了，再让赵小天进去，那得站着睡觉。
　　
　　赵小天也不恼，而是神秘兮兮道：“我自有去处，还是个好去处，你要不要跟我走？”
　　
　　“再见。”
　　
　　纪淑云一点儿也不拖沓，转身就走，激得赵小天在身后张牙舞爪：“就你这样还做徒弟！不孝尊长啊你！”
　　
　　她只是抬起手晃晃，脚步一点儿也没慢。
　　
　　赵小天身上的秘密太多，跟着他一直走不是好事，现下纪淑云只想回宿舍睡它个浑天黑地。
　　
　　她没注意，身后的赵小天全然没有了那股子吊儿郎当的氛围，面上表情正经的有些可怕。
　　
　　“以后可怪不得我了。”
　　
　　“少爷。”
　　
　　一位管家打扮的人走上前，喊得正是赵小天：“车备好了，这次迟了两天，老爷太太还在家等您呢。”
　　
　　他面上恭恭敬敬，说话却好似少了几分敬畏。
　　
　　赵小天也不恼，而是跟着人钻进车里飞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