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举两得

　　罪过啊罪过。
　　
　　功德-10086。
　　
　　纪淑云的博导就告诉过她，绝对不能利用医术换取好处，更不能对病患家属携恩求报。
　　
　　如今规矩算是坏了。
　　
　　“陆迁，今天开始院里送报纸和牛奶的活就交给你了，还有隔壁两个家属院。”
　　
　　纪淑云犹豫再三，还是把出入证交给了陆迁。
　　
　　“地方太大，我们也没有自行车，你得早点起，在上班之前把每一户的东西都送到。”
　　
　　一副药方，换来陆迁一个打杂的机会。
　　
　　从前都是送报员投递到门口，牛奶也是送到食堂让员工自取。
　　
　　后来不少人嫌弃麻烦，纷纷抱怨后勤办办事不周到没送上门，王主任最近正想着把此事外包给自己家侄子。
　　
　　纪淑云出来截胡，还保证陆迁只干一段时间，后续随她安排，人家这才肯答应。
　　
　　毕竟也不愿意得罪郝处。
　　
　　并不是什么体面活，薪资也少得可怜，但陆迁却犹如得了宝贝似的，拿在手里仔细翻看。
　　
　　“那我，我也是市里的人了？”
　　
　　“你很想做城里人吗？”
　　
　　纪淑云疑惑。
　　
　　没成想陆迁却说：“我本来就是城里人。”
　　
　　她忘了这茬，陆家被打倒的时候陆迁已经记事了。
　　
　　“你不该帮他。”
　　
　　陆迁屁颠屁颠地拿着出入证出去找门卫大爷问路，确定他走远了，陆北辰才冒出这么一句。
　　
　　这兄弟俩，真叫人头痛。
　　
　　纪淑云按了按太阳穴，困意袭来，一头扎进床铺里。
　　
　　她埋首在枕头里，闷声闷气道：“那怎么办，他不肯回去，就是回了也得再跑。”
　　
　　“那就把他绑走。”陆北辰谈论起自家兄弟都带着些许淡漠，“再跑就打断他的腿。”
　　
　　纪淑云浑身一抖，但看他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不知道是真的说陆迁，还是借机警告她。
　　
　　她翻了个身，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也不管是否雅观，反问道：“陆迁就算肯回去，你舍得走吗？”
　　
　　纪淑云意有所指，陆北辰诧异地看着她。
　　
　　她却将眼神直接放在了桌边那一沓笔记本上。
　　
　　“喏，你那些书不是还没抄完吗？就这么走多少有点可惜了。”
　　
　　“真想不通，不是有钱吗？买下来也行，也不嫌累挺。”
　　
　　纪淑云老早就注意到了陆北辰，他每日两手空空的走，回来的时候总有一本书和崭新的笔记本。
　　
　　只不过那本社会学的书上只写了注视，而其他关于语数英等学科类的书籍他全都誊抄了一份。
　　
　　这是陆北辰人生中少有的窘迫时刻。
　　
　　他在纪淑云面前好似没有秘密，却又心甘情愿的揭开这些不堪给她看。
　　
　　陆北辰沉声道：“甜甜还没读书，我想给她启蒙。”
　　
　　她真该死啊！
　　
　　纪淑云哑然，她以为陆北辰是为了自己多读一些。
　　
　　她不接话，陆北辰便默认纪淑云不懂，自嘲得笑了一声。
　　
　　也是，和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说启蒙，着实可笑。
　　
　　“一本书的价值并不在于书的本身。”陆北辰抓着笔记本，手指关节用力到泛白。
　　
　　“而在于它传授的知识。”纪淑云借着他的话。
　　
　　她仰躺着，盯着天花板，确能感受到陆北辰探究的目光。
　　
　　“别那样看着我，我最近记起来的事情越来越多了，就当我是个疯子。”
　　
　　“陆迁不走对你也有好处，世界上有两种东西抢不走，吃到肚子里的红烧肉和脑子里的知识，多学点，日后有大用。”
　　
　　仔细算算，不到两年就要恢复高考了。
　　
　　百年难有的大机遇，多少人就在那时鱼跃龙门，为自己，乃至为身后数代实现了阶层的跨越。
　　
　　陆北辰就是其中一人。
　　
　　不过他本来就在阶层之上，暂时被打落尘埃而已。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陆北辰越发肯定自己心中的想法。
　　
　　他看不透现在的纪淑云。
　　
　　连带着纪淑云的每个举动，每一句话，都有他未曾想过的深意。
　　
　　失控的感觉，陆北辰很不喜欢。
　　
　　“不知道，别问我，被你俩闹了一天了，放过我吧，我得找周公去了！”
　　
　　纪淑云没办法从陆北辰那堪比利剑的目光中逃脱，索性拉起被子蒙住头。
　　
　　他压根不挪窝，就死盯着纪淑云，纪淑云也咬牙不肯掀开，渐渐地被窝里越来越热。
　　
　　狗男人这么执着干嘛。
　　
　　纪淑云尝试拉开一条缝透气，却不敢动作，唯恐被人发现自己没睡着。
　　
　　只能敌不动，我不动了。
　　
　　良久之后，就当纪淑云都快以为自己缺氧的时候，陆北辰终于有了动静。
　　
　　被角被一只大手抓住，骤然掀开。
　　
　　纪淑云急忙闭上眼睛，只能感受到陆北辰厚重的呼吸声。
　　
　　“睡觉就睡觉，别把自己憋死。”
　　
　　言罢陆北辰就走出房间，将空间留给了纪淑云。
　　
　　纪淑云依旧闭着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一夜好梦。
　　
　　次日一早，陆迁准点爬起来给各个宿舍和大院里的门户送报纸牛奶，纪淑云则请假，奔赴长途汽车站。
　　
　　找到了人却不知道归期，于情于理还是要和家里包个平安。
　　
　　在这个写信又慢，电话又贵的年代，不如亲自跑一趟。
　　
　　更何况纪淑云还舍不得她的药田计划。
　　
　　来时吐得稀里哗啦，归时大包小包，纪淑云一个人提了老些东西，走走停停，终于是在热情老乡的帮助下挤上了车。
　　
　　“我也是赵家村的，老些年没回了，没想到在这儿遇见老乡，你是哪家的？”
　　
　　男人激动非常，还没等纪淑云说话，就掏出了怀里一张照片自报家门：
　　
　　“你看，这是我儿子，小虎，他一出生就得了病，赤脚医生说要很多钱，我才和孩子妈到省城讨生活。”
　　
　　“现在孩子妈又病了，我得带儿子去见见她哩，说不定能好起来。”
　　
　　纪淑云定睛细看，嘴巴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
　　
　　小虎子。
　　
　　他是李婆子的儿子？
　　
　　“对了，我叫赵大柱，老乡，你还没说你是哪家的呢。”
　　
　　纪淑云脚趾头又开始建别墅了。
　　
　　她该怎么自我介绍？
　　
　　嗨，我是上门教训过你妈妈的纪淑云。
　　
　　还是我有次顺手救了你儿子的纪淑云？
　　
　　世界这么小真的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