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与他的曾经

　　床头灯的光亮有些暗，叶苓半眯着眼睛，竟清楚地看见了陆廷昱脸上鄙夷的神情。
　　
　　“我没有那么想。”叶苓咬了咬唇，一双秀眉微微蹙起。
　　
　　在陆廷昱眼里，她恐怕已经是不堪到了极点吧。
　　
　　陆廷昱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却认定她不过是被人戳破心思后的狡辩，冷哼一声，走到床边掀起了被子。
　　
　　下一秒，陆廷昱关掉了床头灯，房间顿时陷入了幽深的黑暗之中。
　　
　　叶苓不自觉地攥紧了被子，半眯的眼睛也立刻瞪得大大的。
　　
　　陆廷昱怎么……关掉了床头灯！
　　
　　一股窒息感在黑暗中铺天盖地地朝叶苓袭来，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自从十三岁的那次意外之后，她每晚睡前都会留下一盏小灯，才不会被梦魇惊醒！
　　
　　叶苓蓦地坐起了身子，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就打开了落地灯。
　　
　　房间里重新有了亮光，叶苓松了一口气，胸腔间的窒息感这才慢慢褪去。
　　
　　“谁让你开灯？”陆廷昱的声音充满了不悦和厌烦。
　　
　　“我……”叶苓看向陆廷昱的方向，迟疑道：“我想开着灯睡。”
　　
　　“你想？”陆廷昱又是一阵讥讽：“你以为你是谁？陆太太？”
　　
　　叶苓不想与陆廷昱争执，犹豫片刻，只得重又关了落地灯，重新躺进被子里。
　　
　　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着，叶苓在黑暗中将眼睛睁得又大又圆，胸口一下一下地起伏着，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细而乱的呼吸声。
　　
　　这是九年来，她第一次在这样黑暗的环境里待着！
　　
　　九年前那场意外的记忆顿时又如潮水一般向她涌来。
　　
　　庄园的地窖里，废弃了的酒桶和麻绳凌乱地堆在一旁，年少的她抱着比自己高出几个头的昏迷着的少年靠在脏脏的发了霉的墙角，听着耳边不时传来的老鼠窜过的声音，在黑暗中冷得直哆嗦。
　　
　　“大哥哥，你醒醒……”
　　
　　少女叶苓伸手去探昏迷少年的额头，只触到了一片滚烫，吓得缩回了手。
　　
　　可不一会儿，她便站起身来，吃力地将少年移到自己的背上，脚步一深一浅地，背着少年朝前走。
　　
　　少年整个身子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长长的腿无力地耷拉在地上。她咬紧了牙根想要直起身子来，却还是被压得弯下了腰。
　　
　　“大哥哥，苓儿带你一起走……”
　　
　　——
　　
　　清晨的日光终于穿透厚重的窗帘，将一缕柔光照进了房中。
　　
　　叶苓从梦魇中醒来，惊得整个人坐起，急促地呼吸着，满身都是冷汗。
　　
　　忽然意识到什么，叶苓赶紧扭头朝床的方向看去，见陆廷昱的呼吸均匀而有力，似是并没有被她吵醒，尚在睡梦中，这才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只是她出了一身的冷汗，浑身汗涔涔地实在不太舒适。
　　
　　犹豫了片刻，叶苓还是起身蹑手蹑脚地朝浴室走去。
　　
　　浴室门才刚关上，床上的陆廷昱便睁开了眼，眼底一片凛冽清明，目光落到叶苓刚刚所在的沙发上。
　　
　　若是他没听错的话，刚才叶苓忽然惊醒之前，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梦话。
　　
　　她说，我一定会带你走。